永不消逝的电波 跨越半个世纪的收音机情结

来源:www.hifidiy.net 发布者:杨维中 版权:原创

六十年代中期半导体收音机开始诞生,中国开始采用印刷电路板。菊花牌、海燕牌、红灯牌、熊猫牌的袖珍式收音机一时名声大噪,巴掌大的体积带拉杆天线携带起来很方便。而我的收音机情结就从这里开始了。

收音机这个玩艺造就了无数的音响发烧友,也为这一代人留下了难忘的岁月!从我记事的那一天起,收音机就在我生命的年轮中不断刻下它的痕迹。

五十年代中期鞍钢支援武钢时,那些东北人带来了“电匣子”,这是一种很古老的电子管台式收音机,外观造型很朴实而酷似现在发烧友的土炮之作,但据说当时还是小日本生产的。

六十年代初,中国开始生产电子管收音机,比较著名的当然是上海产的熊猫、红灯。

与此同时,矿石收音机的制作开始在青少年中流行,本人开始制作时正上小学六年级,没有电烙铁就用烧得通红的煤炉勾子加上焊锡膏焊接,制作水平可想而知。

架设天线是件很有趣的事,我家住4楼,一个同学恰好住背后的3楼,甩一根3mm的漆包线到他家窗台拉紧后固定既可,然后各自引一根线接收音机,这就叫“电波连接友谊情”。

调谐电路可以不要可变电容器,直接挪动线筒的副线圈或调整矿石的间距便可收台及提高放大增益,由于电路过于简洁因此串台现象十分严重,有时竟会有3个电台串在一块而很难听清。

最简单的收音方式只需一副耳机和一只锗检波二极管并接,跑到5楼的平台顶端便可收听到本地的强力电台,音量虽然极小但勉强还可听清。

六十年代中期半导体收音机开始诞生,那时中国才开始采用印刷电路板,当时比较有名气的牌子是菊花、海燕、红灯、熊猫的袖珍式收音机,巴掌大的体积带拉杆天线因而携带起来很方便。

此后,各地生产的半导体收音机有如雨后春笋数不胜数,还记得我在1969年上山下乡当知青时,生产队长(至今我还记得他姓童)委以我回武汉买一台收音机的重任,那可是全小队社员知道国家大事的唯一精神粮食。收音机拿回来时,全队男女老少都来了,简直稀奇的不得了。

我在七六年结婚时,买的是一台武汉无线电厂生产的“黄鹤”牌台式半导体收音机,当时不到80元但那时算是一个大件了,因为我当时的工资收入一个月才30来元,选购时旁边围满了人从而可见当时的物资条件之匮乏。

简单的晶体管收音机我和几个同学从单管一直做到了4管来复式,但始终无法逾越带短波的超外差,倒不是水平不够而是器件太难寻觅以及所用工具太差。

当时用得还是铆钉式焊接,收音机外壳到百货商店去买一个肥皂盒代替,或者请木匠做一个带拉盖的木盒,诸如云母可变、空气可变、密封式可变、磁棒、高低频锗三极管、带开关电位器、舌簧喇叭都是紧俏商品,要么用高价套二手,要么以物易物的交换。

多亏我的一个姨在百货商场工作而时不时开个后门可以买到一些。这些器件现在觉得不值钱但那时简直宝贝的可以捂着它睡觉。

制作时,先在电木板上将元件布局定位,然后用铅笔点上记号并打孔,再用铆钉铆上,最后用火烙铁焊接引线,电路很简单通常一天可完工。铆钉是五毛钱一包,大概有一百颗而足够用的。

现在的人很难想象用火烙铁加松香焊接的滋味,随着“嗤的”一声焊锡溶化,边焊边吹,那味道很香而令人乐在其中。

收音机制作要是不响是个很麻烦的事,那个时候连万用表都没有也就更谈不上信号发生器和示波器了。但我们会将一些土方法发挥极至,用一副耳机和一节5号电池通过逐级的检查,从“咯咯”声的大小可以大致判断故障的范围。

也可以采用人体感应的方式,从末级放大向中放、高放、检波、本振延伸,实施时只需手捏一只金属改锥即可,正常的放大电路只要碰一下它的焊点,便会有较强的交流感应声(就像用手触模功放的输入信号线一样),而且随着放大级的延伸其感应声越大,若到了哪一级如感应声很小甚至没有,就可以证明该级电路没有正常工作。

不要轻视这些雕虫小技,在参加工作后维护更高级的电子设备以及平时修理彩电影音设备的逻辑判断,都由此派生而出。

收音机装好后,通常会得到父亲的大加赞赏,但立马他又会警告你不要玩物丧志,因此大多数时候我是背着家人晚上睡觉时躲在被窝里听的,那才是属于我的一个极乐世界。

还记得深圳山灵电子厂几年前曾为收音头做过一个广告,那广告词写得特别好,叫作“捕捉来自空中的电波”,我那时收听电台就颇有这种感觉,可能年龄小听力也好,耳机里任何微弱的信号都能迅速捕捉,听到自己装的收音机能收到电台,那份喜悦的心情是现在年青人很难体会的。

这种简易的推挽式晶体管收音机,除了能收本地的几个广播电台外,外省的电台也能收到,像《中国人民解放军福建前线广播电台》的信号便很强,至今还记得男女两位军人播音员声音时别洪亮。

这个电台在凌晨5点钟开播前通常会先播放《中国人民解放军进行曲》,乐曲非常雄壮而令人荡气回肠从而极易令人想起八一电影制片厂电影片头那闪烁光芒的五角红星,“蒋军官兵兄弟们,今天是×年×月×号,今日逢双不炮击以示关怀┅” ,播音员的嗓音声若宏钟而充满感召力。

中央人民广播电台每晚7点钟对农村社员广播时,通常会先放一小段民乐合奏–“社员都是向阳花” ,主旋律是用板胡拉的。当然,还有少年儿童广播,那稚气十足的“小喇叭开始广播了!”和孙敬修老爷爷讲故事,至今令人记忆犹新难以忘怀。

《莫斯科广播电台》的中国语广播也能收到,但播音员的华语水平很不标准,吐词很慢且发音不准好像嘴里含着个罗卜似的,还不合时宜的来点卷舌音,但克里姆林宫塔尖的钟声却特别的威严而令人感怀,听那钟声会让人想起冰天雪地的西伯利亚和拿破仑1812年的莫斯科败退。

当年我们将苏联称为“老大哥”,从他们播音员的口吻中很能强烈感受到东道主施恩的味道,好像中国的社会主义建设成果全是他们的功劳。

最难听的声音算是国民党的台湾电台(在那时这可是收听敌台),看过《战上海》和《南征北战》吗?“我国军将士收复失地大获全胜,蒋委员长特发来嘉奖令┅” 对,女播音员的声音就是那种娇揉做作的腔调,嗲声嗲气和软绵绵的,好像一天没吃饭似的,还动不动地要光复大陆!都牛到天上去了。

那时到电影院看电影是很奢侈的,丙级票都要一毛五分钱,所以收音机里的电影录音剪辑便是我最爱听的节目。一些电影人物的台词至今不忘∶

“这人老了,弦也调不准了!”–《洪湖赤卫队》;“高,实在是高!”–《地道战》;“不见鬼子不挂弦!”–《地雷战》;“你不是打鱼的,你是扛枪打猎的!”–《渡江侦察记》;“为了祖国,向我开炮!”–《英雄儿女》原名《团圆》;“如果半老女人还思春,那少女何必讲贞!”–《王子复仇记》;“老子进城上馆子都不要钱,甭说吃你几个烂西瓜!”–《小兵张嘎》;“何支书,吃汤圆啦!┅”–《夺印》;“我们可是先结婚后恋爱!”–《李双双》┅┅。

电影中反面人物台词的耳熟能详,是那样一个年代几乎所有男孩典型的顽皮特征。

电子管收音机给我留下的印象也很深,父亲曾先后买过两台,喇叭的声音很温馨。晚上拨弄机械调谐时刻度盘上的茶色辉光特别迷人,随着指针的移动那枚绿色的电子管猫眼也会同步动态闪烁,电台调得越准确猫眼的那条缝会眯得越细。

其实,以现在的眼光来看,那时电子管收音机的信噪比指标是不高的,尤其是机械式波段选择开关,切换时的“咯拉”声非常之大。

现在我手头上还保留了一台红灯711–5的两波段电子管收音机,除了收台比过去少及猫眼眯不了一条缝之外,其它都还能正常收听,这可是国宝哇,眼下没几个人有了。

前些时上网一不小心闯进了德生收音机网站论坛,嗬!这儿倒挺热闹的,俨然是Hi–Fi发烧的另一个天地。你别说,一些网友发表的文章不错,至少要比时下音响杂志一些不知所云的器评文章水平高得多。

从评论中得知东莞德生收音机厂目前有三款机型很走红,一款号称是为“火腿一族”精心打造的专业无线电通讯接收机HAM–2000,售价3800元。另一款则是专供广播爱好者使用的BCL–2000,邮购价是396元,还有一款型号为“1959”的台式半导体收音机,样式摸仿早期的电子管收音机而充满怀旧情调,售价也才不过680元,比一台国产功放便宜多了。

早就想在电脑前放台收音机了,边写文稿边收听快活极了。选中的BCL–2000在武汉百汇电子城的德生专卖店花380元便可拿到,可惜没有红色的(这款机被广播爱好者公认为红色的最漂亮)。

恰好儿子在河南郑州出差,一打听那块有货,儿子还算孝顺结果给我带了一台回来,不就“400块钱嘛”!这小子口气倒很大。嘿!不错,这玫瑰红的机身果然十分出彩。

喜新厌旧?我揣摩发烧友个个都这心态,拥有了的不稀罕,没有的垃圾都是宝。不过比起早先的国产半导体收音机,这台5波段的BCL–2000的确要牛气的多,功能不计其数∶中波、调频立体声、3个短波、立体声线路输出、耳机监听、外接电源、液晶显示、高低音与音量、快慢两档调谐选台、低通滤波器控制、75Ω同轴天线插头、增益调节、时钟显示、定时开关机┅┅

一米多长的拉杆天线高耸如云而全然酷似一部军用电台,这不由让我想起电影《永不消逝的电波》中的一句台词:“你的滴滴达的干活?

听Hi–Fi太正襟危坐了,屏息凝神连大气都不敢出一个,听定位、找声场、判断相位、小提琴第三把位音不准┅神经病啊!一不是专业电声工程师,二不是音乐权威泰斗,拿着鸡毛当令箭穷忙乎个啥?

在国营企业呆了三十多年,我最讨厌的就是那种死僵化的正儿八经。收听广播完全不必做伪君子,电脑前、灶台旁、餐桌上、洗手间┅哪都可以随心所欲而想听什么就听什么,而且信息、音乐、戏剧、评论、时事、新闻全免费。

BCL–2000的SW短波灵敏度很高,和前几年的收音机相比收台很稳而几乎没什么漂移。中国民乐台、自 由 亚 洲、BBC、澳洲广播电台、朝鲜平壤台、越南之声、俄罗斯广播电台、良友电台、法国之声、宗教电台等等五花八门应有尽有。

“自由亚洲”很烂,不知道是些什么人在上面胡言乱语,也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反正中国民乐台的大唢呐和锣鼓就紧挨着它一个劲地唱对台戏,都乱成一锅粥了什么也听不清。

MW中波段也没往日那么安静,调制干扰太多简直无法收台,调频波段倒是一流棒,拉出天线在阳台能收到本地及武汉周边的孝感、鄂州、黄石、大悟、咸宁等一共15个电台,音质相当出色。

可惜,现在真正品位高的节目实在太少,由于现在的电台要创收,大量电话直线开通节目内容与医疗有关系,气管炎、肾结石、肿瘤、性病、爱滋病┅,卖药广告一个接一个闹腾个不停,整一个医托啊,良心大大的不好,好像唯愿中国人全都得病似的。

广播爱好者和音响发烧友都有通病,你在那不停的换线、摆位、调脚钉、换碟、一首音乐听不了两分钟,他在那不断地换波段,一会儿拨弄天线,一会儿衰减增益,忙得手脚不闲。

这种只追求过程的玩法也不完全是件坏事,像萨达姆被美英联军活捉的消息,我便是从《美国之音》最先获得的,我们的电视台新闻报道这一消息则晚了不止一个时辰。

子夜时分,在橙色晕光的刻度盘衬映下,哆索着的手指,小心翼翼的转动收音机短波旋钮,指针在缓缓的移动。陡然,就在稍稍偏离一片强干扰噪声稍纵即逝的边缘之处,一个娇嗔嗲气的女声隐约的却又不失清晰的飘然而至:

“亲爱的大陆空军官兵弟兄们,如果你驾驶米格X战机起义来台投诚,可获奖励黄金XXX两。切记,进入台湾花莲或桃园机场上空时,应降低飞行高度,打开着陆灯,并且摇摆两侧的机翼,我空军将即刻升空为你护航……”下面是“三家村夜话”。

旋即,刘天华的二胡独奏曲“月夜”,孤独地、无奈地、略带无病呻吟地悄然响起……

本文已收录于《天籁之器》丛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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